一個網友的回應,讓我想起了我大學畢業後,在福營國中教書三年的日子。
過去我們師大畢業出來的學生,都是按著成績和志願,分發到各個國中去教書的。我的大學成績除了大二愛跳舞所以不太好以外,都還算可以,所以是前幾名畢業。由於臺北是文化資源最充足的地方,所以我打定主意要留在臺北附近。我戶籍不設在臺北市,最多只能留臺北縣,所以我填了臺北縣。分發當天,比我前一名的同學在考慮是該去三重國中或是新莊的福營國中,她認識一個在教育局工作的學生家長,他告訴我同學聽説福營國中的校長不太好(對不起啦,陳校長),所以她最後選擇了三重國中,我則到了福營。
記得剛去那學校時就聽説校舍有弊案,偷工減料還是什麼的,所以部分教室要拆掉重建,後來我在那兒的三年中改建從來沒停過。當時幾乎所有的老師都集中在一個超大辦公室,等於是四、五間教室打通連在一起的,也因此比較容易認識一些老師,先生和我就是在福營認識的哦!
由於是音樂老師,每一個班級一週只有一堂音樂課,我每週得教24堂課,所以一年要教24個班級,從升學班到所謂的後段班都有。每班學生風氣都不同,但各有各的可愛之處。前段班的學生上課認真,比較願意學習,即使是枯燥的樂理,他們都很努力地聽,我也不用操心他們秩序不好,教起來輕鬆。後段班的學生不太喜歡上課,有些學生是已經在外面混什麼大哥小弟的,所以我起初想到要教這種班級時有一點擔心。可是後來教過後發現他們其實很講義氣,雖然不喜歡上樂理或唱課本上的無聊歌曲,但你對他們好關心他們,他們都知道,也不會找你麻煩。他們最喜歡的是我幫他們伴奏唱流行歌曲,也會常常介紹新歌給我,我的許多流行歌都是跟他們學的。我每個學期都要考他們唱歌,他們都會努力地準備,也大大方方地上台唱(都是流行歌就是了),那通常是他們上課最認真,也是我最享受的一段時間。偶爾他們也會有不聽話的時候,那時我就會處罰他們,有時甚至用棍子打屁股。。。現在想想好像不是很有愛心,但他們也知道我是絕對不會沒有理由就處罰他們的。
有一次,我向一個學生抱怨他的牙齒,因為吃檳榔的關係變得髒髒黃黃地,順便勸他別再吃了。等下一個星期再見他時,他特別露出他潔白的牙齒給我看,説:「老酥,妳看偶的牙此,偶訴用刀子刮的,乾淨不乾淨?妳縮牙此黑黑的不好看。」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是很感動於他的用心。
還有一次我的機車在半夜被偷了,除了報警以外,第二天早晨上課時,我告訴他們我車被偷了,他們就問我車型和車號,並説要幫我找,下課以後馬上就到各班去嚷嚷。後來一個平常不太講話,比較大哥級的學生來找我,他告訴我不用找了,因為那車一定是連夜就被解體了,讓我死了這條心,後來果然車子沒找到。
在我短暫的三年教書生涯中,這些學生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有乖乖的小不點兒,總是笑笑的音樂小老師,沉默的大哥,吃檳榔的小弟,直笛吹得非常好的小男生,還有我們合唱團呱噪的娃兒們。他們都已經為人父為人母了吧?如果今天在路上踫到了,認不認得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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