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老油條（一）Frequent flyer 1

妹妹才七個月大，就已經跑了不少地方，從近的雨津、西雅圖，遠到沙加緬度、洛杉磯、聖地亞哥、休士頓、紐約、波士頓、巴爾地摩、克利弗蘭，而且都是在過去這三個月中去的。其中除了俄勒岡和華盛頓州是開車去的以外，其他地方都得搭飛機，這樣進進出出地加上轉機，妹妹已經成為機場的常客，快變成老油條了。

上週我到公司加州Folsom的厰出差去上課，雖然我心裏老大不願意，但是這事關我手上一個企劃案，實在是推不掉。由於出差旅行得層層上報，原先還抱一線希望，就盼著通不過，但是還是批下來了，只好硬著頭皮去。鑒于上次的經驗，我心裏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帶妹妹和媽媽一塊成行。老公心疼妹妹舟車勞頓，起初是不答應的，後來由於奶奶力挺，強調妹妹到了晚上一定會找媽媽，到時爹地和婆婆會很辛苦，妹妹也難過，所以到了出差前一天我下定決心買了機票，把行程都計劃好，帶著他們一塊上路，到三塊饅頭（沙加緬度）去。

我搭的是早班飛機，先到公司去上一天課，晚上他們才飛來會合。帶著妹妹旅行，最頭痛的就是過安全檢查的關卡，排在我們後頭的旅客可是有得等了。除了我們身上的外套和腳下的鞋子和背的提的行李以外，不管是睡著還是醒著都得把妹妹從推車上抱起來，拿下carseat，收起推車，一樣一樣地通關。我們的東西排起來可以長達十英呎，過關之後再一樣一樣穿起背起拿起開起放起，說有多麻煩就有多麻煩，都是拜恐怖分子之賜。還好老公拿了張通關卡陪她們去搭機，要不然媽媽絕對沒有辦法一個人帶妹妹過關。

剛下飛機時，妹妹嘟著一張臉沒什麼表情，等出關後看到我等在外頭，驚訝的樣子完全顯在臉上，接著就笑開了，大概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媽咪吧。後來的幾天裏，由於天氣不好，白天媽媽都帶著妹妹在旅館裏，我下了班後就帶她們出去，逛逛outlet，看看風景，吃個晚餐，也還算愜意。星期五中午課程就結束了，那天剛好天氣放晴，我們便有機會到三塊饅頭的老城去參觀。老城的確是很有過去的風貌，兩三條街幾個block和河邊的路走起來也要花上一小時，妹妹和往常一樣看一半睡一半，自在得很。

在回程的飛機上，她大概是餓了，開始有點鬧，在飛機降落的時候，她一反過去搭飛機優良的紀錄，大聲地哭叫，怎麼哄都沒用，直到後來拿出一片餅乾來才堵住她的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吃餅乾。下飛機後我板著一張臉，對她的表現非常不滿意，對著她輕輕地說教。她似乎是聽得懂一樣，要不然就是知道自己做錯了，原先還高興地對著我笑，後來知道我不高興，就把臉轉到旁邊去，不敢正面看我。這個小朋友還算是聰明，懂得看臉色。

大爆冷門 Breaking news

明天是回覆學校的最後一天，我們也總算是做了最後的決定。原先以為去琵琶第是去定了，但是後來我在做最後仔細地讀各個學校的來信時才發現，原來曼哈頓音樂院已經幫她指定老師了，而且是她的第一志願，只是我們當初沒仔細讀清楚。後來他們又來信通知，接受了Vivian獎學金的申訴，給她提高到和克利弗蘭一樣的額度，如此一來變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在曼哈頓、琵琶第、和克利弗蘭之間猶疑不定。

在我去出差之前，我下定決心要帶Vivian去見見老師，畢竟學音樂的選學校不像讀其他科目的，只要學校程度好就可以了。他們與主修老師之間的互動非常重要，若是與老師默契不足溝通不良，那接下來的四年將會非常痛苦，而且可能會影響一輩子的前途。由於曼哈頓的資訊來得晚，所以我訂行程時並沒有把它包含在內。我們在二十四日飛往琵琶第，二十六日和老師上完課後直奔克利弗蘭，二十七日和老師見面後便回家。

琵琶第的老師很細心，除了安排上課以外，還約了她自己的學生帶Vivian參觀系館，回答有關老師 studio 和學校的問題，Vivian蠻喜歡她的上課和溝通方式，覺得是可以仔細考慮的選擇。美中不足的是，原先約好在星期日見面的學生放了我們一個大鴿子，不只人沒出現，連電話簡訊也不回，害我們白白浪費了寶貴的時間，直到四點半後才往DC出發。

DC 之行由於時間太短，只能在白宮和紀念碑附近逛逛，七點多便開始回頭往巴爾地摩去。上車後才發現GPS沒電了，奇了怪了，我們一直都有充電的啊？試了幾次都沒用，我們的結論是，電完全沒充進去，但是又不明白為什麼，只好不停地開機，等它電源不足關機後再重開，斷斷續續地找路。這讓我想到電視電影裏常用的劇情，一個擁有重大情報的人快斷氣了，旁邊的人急得想要他說出來，他卻只能：「我。我。我。。。那。那邊。。。對。對。不起。。。」然後就掛了。除此之外，原先聽説天氣會變壞，但我實在沒想到會這麼差，一路上下大雨兼閃電，我偏偏又怕閃電打雷，天上一閃我就尖叫一聲，脖子越縮越短，背部緊綳，雙手緊緊握在方向盤上關節抓得都快要突出來了，所有的車都把緊急警示燈打開了，以時速二十五英里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龜速前進。。。Vivian被我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媽媽也在後面要我別再雞貓子喊叫，可是我這個人，一個蛇一個打雷閃電，我是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後來我們是怎麼回到旅館的都搞不清楚，就這麼誤打誤撞地到了。進入大門的那一刻我感動得想哭，原先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到了克利弗蘭，雖然天氣有點冷，但是個大晴天。Vivian在上課時，我們開著車到處亂逛，學校附近雖然不錯，但不遠就進入了看起來不太好的區，所以我的印象大打折扣。上完課後我有機會和老師簡短地會談，很帥很溫和的一個人，但是我們的結論是，這個老師雖然教得好，但是他的作風和個性可能不太適合Vivian，所以克利弗蘭音樂院就從名單上除名了。

由於沒有時間再去探訪曼哈頓的老師，只好從別的學生和老師那兒去打聽。剛好她有一個朋友和那老師上過幾次課，可以提供她很多資料，也給了那老師很高的評價，聽說他也在茱利亞教課，專長在現代音樂，很注重音樂的詮釋。但是這仍然不能解開Vivian的疑慮，因為她覺得自己在技巧方面還有很大進步的空間。最後是透過UO大提琴老師的印證，說他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再加上有舅舅舅媽在紐約，對Vivian的第一年多少會有些幫助。琵琶第的老師雖然好，但是我對巴爾地摩並不是太欣賞，獎學金還不及曼哈頓的一半，再加上有些不太好的經驗，於是我們做了最後的決定，以傳真的方式寄出了我們的回應表，正式加入曼哈頓音樂院成為新鮮人。

回想起過去這幾個月申請學校的過程，曲折起伏，也非常辛苦，但是我並不後悔我們所走過的路，事關Vivian的未來，實在不可不慎。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只願Vivian能選她所愛，愛她所選，認認真真地求學，開創自己的未來。

P.S. 有關我的GPS，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是充電器出了問題。後來我想起媽媽前一天翻我的包包時，拿出了兩個可疑的小東西，那時沒想到是充電器的零件，回到旅館後我繼續在包包裏翻，又找到了一個金屬冒，這時基本上都拼回來了，但是還欠一個彈簧。第二天在車上果然找到了那個彈簧，只是很奇怪怎麼會有的掉這兒有的掉那兒。

爺爺奶奶的小寶貝 Grandpa and grandma's little treasure

爺爺奶奶飛了十萬八千里才來到美國，但為了怕給我們添麻煩，所以在我們當中只待了一個星期就回洛杉磯去了。走的時候心心念念的還是兩個孫女，一方面掛心要離家去讀大學的涵涵，另一方面捨不得還在繈褓裏吃奶、才七個月大的妹妹。

爺爺畢竟已經九十歲了，在來美國看小恩恩之前，跑了好幾家醫院，甄詢了幾位醫生的意見以後才下定決心來一趟。奶奶做事勇敢果決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行。

時間雖然短暫，但是畢竟是血濃於水，親情自然流露，妹妹很快地就和爺爺奶奶打成一片，不僅和他們有很好的互動，還和兩老玩得不亦樂乎。爺爺常常彎著九十歲的身體，躲在柱子後面和在奶奶身上的妹妹玩捉迷藏，總是逗得她笑地咯咯咯。雖然妹妹像奶奶說地「重得像個鐵球」，爺爺還是很努力地抱著她，一邊讓她抓著他長長灰白的眉毛玩，一邊呵呵呵笑著，真不知道是他逗妹妹還是妹妹逗他。有一天我帶媽媽去診所看診，請奶奶幫忙照顧正在睡午覺的妹妹，把嬰兒監視器交給她，奶奶怕聽不見從監視器裏傳來的聲音，很盡職地盯著監視器上的警示燈，就怕妹妹醒來後找不到人會害怕。爺爺說，每天早上能夠看到妹妹對著他笑，那種滋味真是說不出來地好。爺爺疼妹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時常親密地和妹妹額頭碰額頭，親親她的小胖手。他最愛看妹妹在吃飯時，從我手上一把搶過去湯匙後就往嘴巴裏放，看了後總是眯著眼睛，微笑著搖搖頭。有時給妹妹吃水果，她吸了吸冰涼帶點酸味的鳳梨後，眼睛鼻子皺成一團，爺爺奶奶看了笑個不停，說那調調就和涵涵小時後一模一樣。

他們在短短的七天裏，珍惜和妹妹相處的每一分鐘，只要有機會就抱抱她陪她玩，因為下次再見又是幾個月以後的事。在去機場的那一天，我推著輪椅上的爺爺送他們去登機門，妹妹坐在爺爺腿上也跟著進去送機，還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奶奶說她提得起放得下，事情過了就忘，不像爺爺多愁善感，可是在要離開的那一刻，她仍然含著眼淚說要再抱抱妹妹，爺爺那邊就更不用說了。我答應了他們等送涵涵去上大學後一定請幾個星期的育嬰假帶妹妹回去陪他們，涵涵等到明年五月學校放假後再回去，爺爺說那這樣他就有個想頭了，奶奶說她會把該買的都買好，等著我們回去，還特別叮嚀，涵涵到東岸去讀書，需要什麼保暖的大衣，她也會準備好。爺爺奶奶愛孫女的心，真切可見，有這麼愛她們的爺爺奶奶，她們兩姐妹也真是幸福啊。
姐妹倆和爺爺奶奶合影。奶奶有乾眼症，眼睛怕風怕光，只好照相時戴著太陽眼鏡。
少年夫妻老來伴，照相時攝影師（老公）要求拘謹的爺爺把手搭在奶奶肩上，奶奶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實在太忙了 Too busy

聽説有人在問，我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發表新的文章？過去這一個月來，雖然有很多可以聊的，但是實在是忙到沒有時間寫任何東西。從公婆來訪，加州出差，到匆忙地東岸學校之行，有時覺得連呼吸的時間都沒有了。感覺真像周杰倫的歌--牛仔很忙。。。實在太忙了，實在太忙了，實在太忙了，實在太忙了，實在太忙了，妹妹呼喚我，姊姊需要我，媽咪很忙的！

有一段時間了 It's been a while

自上一篇「男人老了」到現在，已經超過半個月了，這半個多月中，我也老了很多。。。

首先，我想我們已經對Vivian的學校達成共識，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應該是會去琵琶第音樂院（the Peabody Institute of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這個學校一直在她的學校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等所有學校的結果都出來以後，雖然這個學校給的獎學金不盡理想，但是我們做父母的還是願意排除萬難，努力幫她達成心願。Vivian在看了所有學校給的獎學金加上師資和總體的比較之後，曾經表示過她願意去印第安那大學，一年兩萬多美元的差異，對我們來實在是減輕了許多的壓力。可是我們明白她體貼父母的心意，也知道她心裏的掙扎。昨晚她爸爸嘆了一口氣説：「年輕只有一次，錢還可以再賺。」就這樣，我們做了決定，為了心愛的女兒，爸爸媽媽辛苦一點也是值得的。

為了這個決定，我拿出塵封多年的鐵算盤，準備重新使出我精打細算的功夫，向渡假旅遊說拜拜，外出吃飯靠公司發的獎勵禮卷或potluck，治裝辦行頭就免了吧，外加每天禱告公司股票sky rocket一飛衝天。。。當然這些都是我對自己的精神喊話，能不能做到就得測試自己的約束力了。現在我反而感謝姐妹兩人相差十七年，所以我們在Vivian四年大學的花費後有足夠的時間喘口氣，並為妹妹開始積攢她的學費。

當然，再怎麼省也不會虧待了妹妹！妹妹最近成熟了好多，除了坐臥行動更加老練了以外，也更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意見。心情不好或是坐得不舒服了，一定會發出小老虎的低吼，直到我們了解並幫她解決問題為止。有一個玩具，每次是立著的被她看到後，一定要把它放平，屢試不爽，後來除了放倒外，還要爬上去壓一壓，似乎要確定它不會再站起來。

在聖地牙哥動物園裏，看到橘紅色的鶴（flemingo）時興奮得大叫，而其它大部分的時間不是在睡大覺，要不然就是沒看到重點。在洛杉磯姑姑家，把可憐的小貓嚇得躲在椅子底下不敢出來，也總算見到了爺爺奶奶。九十一歲的爺爺，想到當初Vivian三個多月時在到美國來的飛機上從頭哭到尾，心疼這個小孫女，雖然擔心自己的體力，但是因為愛妹妹，還是挺著九十一歲的身體遠渡重洋來見面，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在Vivian上大學前再來看看她。而奶奶身負重任，除了一路照顧爺爺，還勇猛地拖了幾個大箱子過來。。。這樣子的恩情，希望她們姐妹倆都能懂。

另一個插曲，就是媽媽的身體。我一直以為媽媽身體雖然不是頂壯，但是總還算是健康的。最近她的降膽固醇葯吃完了，原先還認為不是什麼大問題，可以等到下半年她回臺灣時再去檢察，沒想到前幾天一量之下發現，一飛衝天的不是公司股票，而是她的血壓。嚇得我不管她有沒有健康保險，先幫她掛號看醫生再説。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健康，其他一切都是沒有用的。媽媽這麼辛苦地幫我們照顧妹妹，說什麼我們也要盡到孝心。

公司一年一度的考績評薦總算弄完了，也來了一個改組。塵埃落定後，發現自己還是和過去一樣做同樣的事，不上不下不好不壞，可這也是我最喜歡的結果。

經歷了過去這麼overwhelming的一個月，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點老了。老到只希望保有一分ok的工作，守著自己的巢，幫巢裏的另一隻老鳥修剪羽毛，看著巢裏的小鳥們健康長大，飛出去，偶爾也飛回來看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