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Airport

像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大概都聽過一首薛岳的歌「耳邊又傳來陣陣催促的聲音。。。在這分離與重逢的交集地。。。」這句話把機場完全描繪出來了。機場，真的是分離與重逢的交集地，有人灑淚揮別，有人雀躍於重逢的喜悅。

妹妹雖然小小的年紀，但是機場來去已經不下幾十回了，除了接機不說，她自己飛過的地方就有洛杉磯、沙加緬度、紐約、休士頓、巴爾地摩、克里弗蘭、新加坡，光是臺灣她就回去過三趟了，所以對機場熟悉得很。她也很喜歡坐飛機，每次去機場她都期望是要去搭飛機，這次爺爺奶奶來時我們去接機，她還忙著要帶她自己的旅行箱呢。

昨天，爺爺奶奶和姑姑一行人結束了短暫的一個星期波特蘭之旅，搭機飛回洛杉磯，我們帶著妹妹去送機。在途中妹妹睡着了，到機場時奶奶說別叫醒她讓她繼續睡， 可是我想一想，萬一她醒來後跟我要人，我到哪裏去找？那時可就沒完沒了了，還是讓她自己看著他們走比較好，於是把她抱起來一起去送機。她一下車就醒了，沒有忘記大夥兒要搭飛機，跟著東看西看。行李掛好後，我們在安檢區外圍看著他們過關，他們在排隊時妹妹看不到人，緊張地說：「他們走了！」
我指著在人群中的三個人告訴她：「還沒有，他們還在排隊。」
等他們過了關，我說：「趕快揮手拜拜，他們要走了！」
妹妹拼命揮動著小手，不停地作出kiss bye的動作：「I love you！ I love you！。。。 See you tomorrow！」
在一旁的保全阿姨看了，不停地：「Oh… Oh… So sweet! Are they grandparents?」
傻小孩，明天沒有辦法看到他們的，得等到九月啊。
三個人從視線中消失後，她有點難過地說：「我還要跟他們拜拜。。。我還要跟爺爺奶奶說拜拜。。。」
我只好向她解釋：「他們已經去坐飛機了，我們沒有機票所以不能過去喲！」

就在走出航站大廳時，她看到了通往停車場的空橋，指著說要上去，但是爹地還在外頭等著，我說好說歹告訴她我們下次來時再去，可是她說什麼都不願意，堅持著要到上頭去看看，實在沒辦法只好讓她爹地抱她上去走一趟。在空橋上，妹妹看到剛飛上天的一架飛機，以為那就是爺爺奶奶姑姑坐的飛機，對著飛機揮手：「爺爺奶奶拜拜！」

在回家的路上，妹妹說了幾次：「我要爺爺奶奶回我們家。。。我要爺爺奶奶回我們家！」我們告訴她，爺爺奶奶到加州一個星期以後就要回臺灣了，我們九月再回去看他們。過了一會兒她心情好了一點，想通以後，她問：「等爺爺奶奶回他們家，我們就坐飛機去看他們，好嗎？」

當然好啊，妹妹！爺爺已經九十幾歲了，為了想念我們，想再來看看我們的家，於是鼓起勇氣，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美國來。他告訴我說，長途跋涉實在是太辛苦，所以這次大概是他最後一次來美國了。我知道他心裏最掛念的，就是這個在他九十歲時得到的小孫女。妹妹也很喜歡跟爺爺玩，拿著聽診器聽爺爺的頭，把爺爺和自己貼得一身都是貼紙然後牽著爺爺的手哈哈大笑，爺爺睡覺時她去叫爺爺起床陪她玩，嘴巴裏爺爺長爺爺短地，逗得爺爺心花怒放。

為了珍惜這稀有的祖孫情，為了讓妹妹長大後清楚地記得跟爺爺奶奶相處的時光，更為了能多和遠在太平洋另外一邊親愛的家人見面，機場，將會是我們未來常常造訪的地方。飛機起飛的這一頭是別離，那一頭，是重逢！